第一部分 新闻故事里的故事 第一章新闻里的七则主要神话: 永恒的故事   11月份一个冷飕飕的夜晚,59岁的勤杂工乔治·伯德在距离其位于费城西区的住宅半个街区的地方被打死。他被一帮年轻男子从背后击倒,然后被拳打脚踢致死。杀害他的人们,即至少5名年轻男子,抢走了5美元和6罐装啤酒当中的5罐。   我当时在该市担任记者。后来我获悉,这起谋杀得到了11点钟的晚间新闻广播的报道,还在一家市内报纸上简短地出现。但不记得曾经读到它。我居住在距离伯德15个街区左右的地方。   只是后来,当死者的街坊邻里开始采取行动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警方逮捕了几名嫌疑人。但邻居们并不满意。一些居民认为这起谋杀案与居民区一角的一家商店有关。他们断言,这家商店向年轻人出售毒品,实际上还是毒品犯罪所引发的7起逮捕的发生地。居民们声称,一年多以来,他们一直试图通过法律渠道使这家商店关门。他们现在要求本地区居民自己来关闭这家商店。他们的计划很简单,但却可能是爆炸性的: 他们会简单地站在商店外面,不让任何人,无论是店主还是顾客进入。   我开始密切追踪这项行动。我采访了悲愤的邻居们,还报道了这次非法设置纠察线,以及人行道上的对抗——其最终结果是在没有发生暴力事件的情况下让这家商店关门。《费城问询报》(以下称《问询报》)想让我为其星期日杂志全面报道这起事件。   但我无法开始工作。我对最基本的问题感到困惑: 这为什么成了一个新闻故事?没错,从一开始,事件看来就产生了新闻价值。但撰写有关这起事件的报道则是另外一回事。这起事件对人们,对众多的不同的人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问询报》星期日的发行当时超过100万份,遍布费城本市及其属于宾夕法尼亚州和新泽西州的郊区。   我很早就认识到,读者们并不需要有关乔治·伯德的“信息”。他的死已经得到报道,尽管是表面上的。读者们也不需要有关他邻居的信息。邻居们所做的一切并没有对《问询报》的读者产生任何真实的影响。新闻报道中直截了当的综述导语——“被指控成为贩毒场所的一家费城西区街角商店最近被在店外人行道上示威的邻居们关闭”——看来是无用的。除非读者生活在费城西区,否则他们为什么要关心呢?   逐渐地,我终于认识到,费城西区发生的这些事件是无法以作为信息的新闻的形式来报道的。这些事件之所以令人感兴趣,是作为一个“故事”、一个具有人物、剧情与主题的故事、一个可以对一座城市讲述的故事、一个公共故事。我摸索着干起来。当时我不喜欢把故事当作报道的重点。在我看来,信息总是优先的。新闻故事简单而言就是对信息加以报道的标准的、暗含的、假定的方式。故事并非排在信息前面。但这看来有所不同。因此,不论是福是祸,暗含的东西变成了明确的东西。文章中颇有情节剧色彩的结果被编辑们用很大的黑体字标出的引言加以强调:   这些人所做的一切及其采取的方式可能会为别的居民区提供某种教训,这些居民区并非十分不同,那里的别人放弃了自己的街道,自己心灵的宁静,甚至自己在这座城市中生活的体面本身。   实际上目前,做邻居往往是一种地理上的情况。一位好邻居被自己所不是的身份所界定。最好的邻居是以隐私权的名义不管闲事的人。也许,这个居民区有什么话要对由一个个居民区构成的城市讲,就是讲一讲关心别人,也让别人得以关心我们自己。也许这样一来,人们就会放弃这种错误的隐私权意识,因为它根本不是隐私权,而是恐惧。1   尽管我抱有不太谦虚的希望,对自己的文笔也加以热烈而过分的渲染,但这个故事还是比较成功的。编辑们和记者们交口称赞,广播电台的节目对故事进行了几天讨论。乔治·伯德的街坊们说,我对这些事件的描述很出色。但我心里留下了一种不安的情感。我曾做出极大的努力,要了解乔治·伯德的死所反映的“新闻”,甚至在故事发表之后,我也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把问题搞对头。   多年后,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我在理解新闻方面没有任何模式,没有认识到新闻的社会角色,也没有认识到新闻与其他形式的“讲故事”之间的关系。事实上,我的认识很有限。假如当时有人对我说,我在“乔治·伯德之死”问题上的奋斗,导致了对一个经典神话的现代复述,我所复述的故事曾在许多文化中反复讲述,在我讲的故事中,乔治·伯德成为一个原型人物,在生活中默默无闻,在去世后被神圣化,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其牺牲与死亡让一群人团结起来——那么我本会大声地加以嘲笑。   我对新闻的疑问继续存在。尽管我曾在教室和新闻编辑室里度过许多年,但我还是从未深入思考新闻在社会中的角色问题。我有一些模糊的看法: 新闻就是国会中的选票、股票价格、火灾、选举结果、杀人案、体育比分、死亡、出生,等等。如果有人追问,我本来可能会说,新闻就是有关人们感兴趣的最新事件的信息。但我已经开始认识到这一构想的不足之处——新闻并非总是信息,也并非总是涉及最新的事件,人们对它的兴趣也并非始终都很明确。   我成了新闻编辑室中的阻力。“这里面的新闻是什么?”我常问其他记者: “你为什么这样写这篇稿子?”在赶稿过程中,我起着一种扼杀的作用。最终,我的疑问使我走出新闻编辑室,回到了教室。   我的研究首先引导我浏览了有关传播学和新闻以及社会模式的一般理论。但是,由于我确信,新闻并不单单是信息,新闻主要是一种讲故事的形式,所以我最终远远超出了新闻学课程的范围。我阅读了童话、民间传说、传奇与神话,又研究了19世纪便士报纸的历史和民间传说的形态。在研究有关总统活动的新闻报道之后,我搜集了古希腊神话。   当然,我继续阅读新闻。但是,我开始认识到种种奇怪的联系。我在头版新闻中看到了神话。我在体育明星、政治家和公司高管的故事以及其他“成功故事”中发现了“英雄”神话。我在有关丧失理性的枪击案、交通惨案和其他不幸事件的报道中看到了所讲述的“受害者”神话。在有关河水泛滥、海岸遭到风暴摧毁等自然灾害的报道中,我观察到了“大洪水”神话。每当拿起报纸,我就辨别出很久以前讲述过的故事。各种不同的文章看来殊途同归。许多新闻文章似乎与信息、政治或公民生活关系很少。它们似乎与“讲故事”和神话关系极大。   因此,本书认真地考虑了一个曾经很离奇的命题: 今天的新闻报道讲述了古老的神话。在构思本书之初,我就不想提出有关新闻和神话的一部枯燥无味的学术专著,因为这些东西我曾经做过。我想要让这个思想走出教室,进入新闻编辑室和人们的起居室。可以肯定,对于拿本地的专栏作家与古希腊伟大的荷马相比较,一些新闻读者会加以嘲笑。新闻工作者自己也不会拿经典著作与头版新闻稿件相比较,因为后者最终会被人们用来包裹鱼类,或者垫在鸟笼子的底部。然而,嘲笑和否认可能并不是一个很坏的开始。最起码,讨论将会展开。 神话得到界定 起初,新闻与神话之间的联系可能会显得像是在象牙宝塔中度过太多时光的、想象力过于丰富的教授们的产物。在流行的用法中,“神话”往往是指一种虚假或错误的看法。或者神话也可能是指一个有关传奇般的人物和同样传奇般的事件的古老故事。“新闻”通常是指有关实际发生的事件和真实人物的报道。把新闻与神话相比较似乎显得像是对黑白或者真假相互比较。实际上,人们经常把神话与现实相对比,比如可以采用这样一个标题: 《象牙宝塔: 是神话还是现实?》   下面我将用烦琐的细节来界定神话。但我想要在开始纠缠不清之前十分明确地阐明问题。对这一讨论来说,神话并非不属于现实。神话并非错误的观念,也并非虚构的故事。把新闻与神话相比较并非表明新闻经常把来源可疑的虚构故事传播给后人,也并非表明新闻具有内在的虚假性、偏见、成见或捏造。   相反地,本书把“神话与新闻”看作是对人类讲述自己了不起的故事。它所追随的是把神话故事看作社会生活的一个丰富多彩的重要部分的学者们的引导。按照这一观点,神话被有些死板地定义为一种神圣的社会故事,这种故事取材于原型人物和形式,以便为人类生活提供楷模。   这一定义强调了“原型人物与形式”和“楷模”。我想进一步解释和探索它们分别是什么。原型是“原始框架”。就神话而言,它们就是模式、形象、母题和人物,取材于人类生活的共同经历,也受到这种经历的深刻影响。这些内容帮助塑造和影响了不同文化和时代的故事。它们是根本性的人物和力量,譬如英雄、洪水、反面人物、瘟疫、德高望重的族长、被社会遗弃者、好妈妈和骗子,等等。当生活成为叙事,它们有助于创作出那些属于人类故事核心的原型故事。   神话之所以登场,是因为这些故事标志着重要的社会问题或者理想。毕竟,并非所有的原型故事都是神话。原型影响着很大一部分讲故事的活动,从儿童想象力丰富的嬉戏到白日梦、浪漫小说和莎士比亚戏剧都有。2神话是发挥十分重要的社会作用的原型故事。我们稍后将会看到,这一表面看来很简单的定义能够产生种种社会、文化和政治影响,使神话处于接近社会生活核心的地位。它远远不止把神话故事看作有趣的、娱乐性的、众所周知的故事,而是把神话——也许还有新闻——看作一个社会表达其主流理想、意识形态、价值观和信仰的一种重要方式。一位英雄可能会代表着力量、勇敢或者同情心。一场洪水可能会标志着一位神的怒火或者大自然令人谦卑的威力。如果对这种方式加以采用,原型故事就提供了典范或楷模。也就是说,它们提供了有关善与恶、正确与错误、勇敢与胆怯的例子。它们是社会生活中的样板,也是为社会生活而树立的样板。神话取材于原型人物和形式,以提供代表着共同价值观的典范或楷模,注重核心信仰,否定其他信仰,帮助人们与人生复杂的苦与乐保持联系,并对其加以欣赏和认识。   人们经常把原型与心理学家卡尔·荣格的理论相联系。3虽然荣格提供了许多真知灼见,但是他的心理学框架,譬如“集体无意识”,对于认识原型、模型和神话来说并非必要。事实上,有惊人数量的理论和理论家探索了这一领域。我最为经常援引的是宗教哲学家和历史学家米尔恰·伊利亚德的著作。伊利亚德研究了数百个社会中的神话。作为多年生活在法国和美国、在芝加哥大学教书的罗马尼亚人,他丰富的阅历使他能够认识到许多不同文化和时代(包括我们自己的文化与时代)所产生的神话之间的联系。伊利亚德的政治立场曾经令一些人感到困惑。这些立场看来跨度很大,从极“右”到极“左”都有。但在有关神话的现代研究中,他却是一位伟大人物。   伊利亚德在研究中发现,原型与典范是认识神话的关键。他说:   宗教生活及其所产生的所有创造物都受到可以称之为“迈向原型的趋势”的东西所主导。无论构成任何宗教创造物(任何神圣的形式、礼仪、神话或者崇拜)的各种要素多么多和多么不同,其表达方式都不断地倾向于回归一种原型。4   伊利亚德认为,神话把英雄和洪水等原型用作典范。他相信,神话是神圣的,是构成典范的和举足轻重的,因为它“为人的行为提供榜样,从而赋予人生以含义和价值”。5在伊利亚德看来,神话常常涉及起源和开始。神话在这些创造的基础上提供样板。他说: “神话的首要功能就是揭示所有人类礼仪和所有重要的人类活动——饮食习惯或婚姻、工作或教育、艺术或智慧——的典范。”6我们按照基于古老的原型样板的仪式结婚。我们在基于古老的原型样板的学府中受教育。这些样板往往通过神话被传承下来。   伊利亚德认为,神话利用原型样板来指导各种活动,包括“繁衍后代的行为、‘对一颗沮丧的心、老态龙钟的人们和老牛破车的喝彩’,从而启发人们谱写战歌”。因此,神话“提供一个样板,每当存在要有所作为的问题时都是如此”。7   例如,家长常常希望教导子女要善待他人。他们可能会发现,如果他们能够讲述非凡的成功人物——做好事的英雄们——的故事,这种教导会很有效。在巴比伦社会中,父母可能会利用萨尔贡一世的故事。在古希腊,家长们可能会讲述伟大的尤利西斯的故事。一天,在我的酷爱棒球的家里,我情不自禁地讲述了马克·麦奎尔的新闻故事。他打破了罗杰·马里斯保持的本垒打纪录,然后,他没有自我陶醉地手舞足蹈或者趾高气扬,而是跳入看台,拥抱了马里斯的家人。因此,像伊利亚德一样,我们会发现,神话的最佳构思是作为一个从原型人物汲取素材的神圣的社会故事,以提供人类生活的典范。 神话至关重要——甚至今天也是如此   如此看来,神话并不是古老或者陈旧的,也不是幻想或者虚假的。神话至关重要,而且始终都具有生命力。神话故事对于人类生活和人类所构建的社会来说是必要的。伊利亚德认为: “神话思想的某些方面和功能是人的组成部分。”8他写道:   任何社会看来都不大可能能够完全取消神话,因为在神话行为的基本要素——样板模式、重复与鄙俗的时代的决裂以及融入原始时代——当中,最起码头两项与人的每一种处境都是同质的。9   神话的另一位伟大的研究者约瑟夫·坎贝尔表示赞同。他说: “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这样的人类社会,在其中,这种神话的主题没有在礼拜仪式中得到讲述,得到预言家、诗人、神学家或者哲学家的解释,在艺术中得到呈现,在歌曲中得到赞颂,在赋予生命的憧憬中得到心醉神迷的体验。”10荣格也认为神话至关重要。荣格问道: “人类是否曾经真的离开过神话?几乎可以说,如果一次性地剔除世界上的所有传统,那么整个神话和宗教的整个历史依然会在下一代人当中重新开始。”11每个社会都需要直面人的处境这一终极问题的故事。每个社会都需要神话。   但是,现代社会具有现代的想法。人们尤其喜欢假装自己要比其他社会“先进”。他们认为,他们不需要英雄、反面人物、榜样人物、有关善恶的描写,等等。他们认为,他们已经用科学知识、技术上的进步以及对现实世界的客观报道取代了神话。   正如我所说过,伊利亚德研究了数百个社会中的神话。他放眼现代世界——看到自己周围充满了经典了神话。他写道: “如果对现代世界的不同的神话加以充分的分析,就会著成浩瀚的巨著: 因为神话与神话形象可以在所有地方找到,以世俗化的、落魄的或者隐蔽的形象出现; 人们只需能够识别它们。”12   他把这些隐蔽的神话称作神话的“幸存和伪装”。13他和另外一些作者揭露了许多地方的现代神话的“幸存和伪装”,这些地方从汽车到郊区以及现代艺术领域中都有——但尤其是在大众传媒领域中。连环漫画、话剧、推理小说、广播节目、浪漫小说、电影、电视节目以及其他形式的大众传媒继续重申一个真相,即现代社会也需要欣赏神话故事。14 新闻里的神话   在这一背景下,我们可以迈出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一步: 我们能够在新闻故事中识别出神话的诱惑力。这些新闻故事所提供的并不仅仅是常见的故事形式的复述。这些故事所提供的神圣的社会故事具有共同的价值观、信仰、教训和主题,以及教育人民并为其提供信息的典范。它们提供了神话。   丝毫没有必要夸大神话故事在新闻中的存在理由。许多新闻故事都与神话毫无关系。它们取材于原始的故事形式、业内的专业会议,或者撰写讲稿的简易模式、体育比赛结果,或者有关火灾的报道: 官员发表讲话,比赛中主队获胜,火灾摧毁了大楼。15就连弗洛伊德也警告人们要提防过度分析、在每个物体中都看到象征性的内容的危险。据说,弗洛伊德说过: “有时候,一只雪茄就是一只雪茄而已。”好了,有时候一篇有关火灾的报道也就是一篇火灾报道而已。   但有时,在描写某种经历,在报道某起事件过程中,记者和编辑取材于人世间的一个基本故事、人类的一个普遍而共同的故事。他们利用这个故事来进行说教,提供信息,进行庆祝或者发出预先的警告。像每个时代的神话的讲述者一样,新闻工作者也能取材于原型故事的丰富宝藏来解释世界。   有时,记者是有意识地这样的。他们明确地提到古希腊神话中的能工巧匠伊卡洛斯、地狱、古希腊神话中杀父娶母的俄狄浦斯、或者瘟疫等。有时,他们是无意识地这样做的。当观察者指出报纸头版上的古代英雄、现代骗子和典型的洪水时,他们表示吃惊。然而无论是有意无意,新闻工作者都跻身于讲述和复述人类神话的世世代代的说书人的行列之中。 神话: 尤其是在新闻中   我想要进一步发展这一论点。我已经逐步认识到——并希望说明——每日新闻超越任何大众传媒,是我们时代神话的首要载体。在所有事物当中,新闻尤其变成了人类的基本故事的继承者。其他大众传媒也有能力讲述神话。但是经过仔细的研究,新闻都显示出与神话之间的种种打动人心的联系。虽然新闻与神话之间的联系将在全书中得到探索,但是我能够指出最先吸引我的注意力的一些初步的联系。 新闻与神话重复故事   首先,像神话一样,新闻提供对故事的不间断的重复、主题和事件的具有频率感的反复发生。伊利亚德说,社会需要让人反复讲述其神话。他写道,神话所提供的“榜样的历史能够被(经常地或者采取其他方式)重复,其含义和价值寓于这种重复本身之中。16”他用更为难懂的语言写道: “所牵扯到的不是对神话事件的纪念,而是对其加以重申。神话的支持者显得活灵活现,人们似乎变成其同时代人。”17他认为,神话因而召唤着: 神奇的“神圣”时代,那时显示出了某种新的、强大的和重要的事物。重新体验那个时代,尽可能经常地对其加以重演,重新目睹神的威力发挥作用的景象,与超自然力量邂逅,并重新领教其创造力,这就是贯穿神话的所有复述仪式的一成不变的愿望。18   过于确信无疑的是,新闻提供了“新的、强大的和重要的”故事。尽管如此,像神话一样,新闻故事实际上并不是新的。新闻超过任何其他大众传媒,依靠对故事仪式的重复起家。新闻一再地对我们讲述相同的故事。像神话一样,新闻不仅对我们讲述昨天发生的事情——而且还有一直发生的事情。水灾与火灾、灾难与凯旋、犯罪与惩罚、风暴与旱灾、生与死、胜利与失败——新闻每天总是复述着,而且将会一直复述这些故事。   对读者来说,新闻与神话之间的这种联系可能有助于解释故事在新闻里几乎是一成不变地反复发生的原因,读者对于读到已经读过的故事时奇怪情感、只需瞥一眼一则故事就能确切知道其内容的奇特能力。对新闻工作者来说,神话可能有助于解释撰写人们已经写过的故事时怪异的情感,亦即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讲述人们已经讲过的故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