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偶然中的必然 从表面上看,随机现象的每一次观察结果都是偶然的,但多次观察某个随机现象,则可能发现: 在大量的偶然之中存在着必然的规律。 就拿掷钱币来说吧!一枚均匀的钱币掷到桌上,出现正面还是反面预先是无法断定的。假如我们掷的钱币不止一枚,或掷的次数不止一次,那么出现正、反面的情况又将如何呢?这可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历史上就有人做过成千上万次投掷钱币的试验,表3.1列出的是几位知名人士的试验记录。 表3.1投掷钱币试验记录 实验人投掷次数出现正面频率 (正面出现次数/ 投掷次数) 德摩根204810610.5181 比丰404020480.5069 皮尔逊1200060190.5016 皮尔逊24000120120.5005 0 0 容易看出,投掷的次数越多,频率越接近0.5。这中间究竟有些什么奥妙?第一个科学地指明其中规律的,是世界数学史上著名的伯努利家族的雅各·伯努利(Jacob Bernoulli,1654—1705)。伯努利家族是从荷兰移居到瑞士的新教徒。从17世纪末到18世纪,这个家族的三代人,出了8位杰出的数学家。雅各是其中最负盛名的一位。他几乎是 靠自学成才的。但由于过人的才华和造诣,从33岁起到逝世的18年时间里,他一直受聘为巴塞尔大学教授。他的名著《推测术》是概率论中的一座丰碑。书中证明了极有意义的大数定律。这个定律说明: 当试验次数很大时,事件出现的频率和概率有较大偏差的可能性很小,因此可用频率来近似地代替概率。这个定律使伯努利的名字永载史册。 大数定律: 当试验次数很大时,随机事件A出现的频率,稳定地在某个数值p附近摆动。这个稳定值p叫作随机事件A的概率,记为P(A)=p。 频率的稳定性可以从人类生育的统计中得到生动的例证。一般人或许会认为,生男生女的可能性是相等的,因而推测男婴和女婴出生人数的比应当是1∶1,可事实并非如此。 1814年,法国著名的数学家皮埃尔·拉普拉斯(Pierre Laplace,1749—1827)在他的新作《概率的哲学探讨》一书中,记载了以下有趣的统计。他根据伦敦、圣彼得堡、柏林和全法国的统计资料,得出几乎完全一致的男婴出生人数与女婴出生人数的比值为22∶21,即在全体出生婴儿中,男婴占51.16%,女婴占48.84%。可奇怪的是,当他统计1745—1784年整整40年间巴黎男婴的出生率时,却得到了另一个比值25∶24,即在全体出生婴儿中,男婴占51.02%,与前者相差0.14%。 0.14%的微小差异!拉普拉斯对此感到困惑不解,他深信自然的规律,他觉得在这0.14%的后面,一定有着特别的原因。于是,拉普拉斯进行了深入的调查研究,终于发现当时的巴黎人“重女轻男”,有抛弃男婴的陋俗,以至于歪曲了出生率的真相。经过修正,巴黎男婴、女婴出生的概率依然是: P(男)=0.512 P(女)=0.488 我国的几次人口普查统计表明,男婴、女婴出生人数的比也是22∶21。 为什么男婴出生率要比女婴出生率高一些呢?这是生物学上的一个有趣课题。 原来,人类体细胞中含有46条染色体。这46条染色体都是成对存在的,分为两套,每套中位置相同的染色体具有相同的功能,共同控制人体的一种性状。第23对染色体是专司性别的,这一对因男女而异: 女性的这一对都是X染色体; 男性的这一对中一条是X染色体,另一条是Y染色体。由于性细胞的染色体都只有单套,所以男性的精子有两种,一种含X染色体,另一种含Y染色体,而女性的卵子,则全部含X染色体。生男生女取决于含X染色体和Y染色体的两种精子同卵子的结合。如果带Y染色体的精子同卵子结合,则生男; 如果 带X染色体的精子同卵子结 合,则生女。大概是由于含X 染色体的精子与含Y染色体的精 子之间存在某种差异吧!这使得 它们进入卵子的机会不尽相同,从而造成男婴和女婴出生率的不相等!生物学家应当感谢数学家发现了这个问题。 以上事实表明: 在大量纷纭杂乱的偶然现象背后,往往隐藏着必然的规律。“频率的稳定性”就是这种偶然中的一种必然。 四、 威廉·向克斯的憾事 圆周率π是圆周长与直径的比值。一部计算圆周率的历史,被誉为人类“文明的标志”。公元前3世纪,古希腊著名学者阿基米德(Archimedes,公元前287—前212)首先在完全科学的基础上计算出π≈3.14。263年前后,我国魏晋时期的数学家刘徽,利用割圆术计算了圆内接正3072边形的面积, 求得π≈39271250=3.1416。又过了约两百年, 我国南 北朝时期的杰出数学家祖冲之(429—500)用至今人们还不清楚的方法,确定了π的真值在3.1415926与3.1415927之间。祖冲之获得这一光辉成果,要比国外数学家早大约1000年。今天,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卓越数学家的不朽功绩,特将月球背面的一个山脉以“祖冲之”命名。 祖冲之之后第一个做出重大突破的是阿拉伯数学家阿尔·凯西(AlKshī,1380—1450),他计算了圆内接和外切正 805306368(3×228)边形的周长后得出 π≈3.1415926535897932 1610年,德国人鲁道夫·范·柯伦(Ludolph van Ceulen,1540—1610)把π算到了小数点后35位。后来,纪录一个接一个地被刷新: 1706年,π的计算越过了百位大关,1842年达到了200位,1854年突破了400位…… 1872年,英国学者威廉·向克斯(William Hianx,1812—1882)把π的 值算到了小数点后707位。为此,他花费了整整20个年头。向克斯去世后,人们在他的墓碑上刻下了他一生心血的结晶——π的707位小数。此后50多年,人们对向克斯的计算结果深信不疑,以至于在1937年巴黎博览会发现馆的天井里,依然显赫地刻着向克斯的π值。 又过了若干年,数学家法格逊对向克斯的计算结果产生怀疑,法格逊的疑问是基于以下奇特的想法: 在π的数值式中,大约不会对一两个数值有所偏爱。也就是说,各数值出现的概率都应当等于110。于是,他检查了向克斯π的前608位小数中各数值出现的情况,统计结果如表4.1所示。 表4.1向克斯计算出的π的前608位小数中各数值的出现频率 数值出现次数出现频率与设想频率相差 0600.099-0.001 1620.102+0.002 2670.110+0.010 3680.112+0.012 4640.105+0.005 5560.092-0.008 6620.102+0.002 7440.072-0.028 8580.095-0.005 9670.110+0.010 6081.000 法格逊觉得,向克斯计算的π中,各数值出现次数过于参差不齐,大概是因为计算有错。于是,他下定决心,用当时最先进的计算工具,从1944年5月到1945年5月,整整算了一年,终于发现,向克斯π的707位小数中,只有前527位是正确的。由于当初向克斯没有发现,结果白白浪费了许多年的光阴去计算后面错误的数,这真是一件憾事。 值得一提的是,法格逊的成就是基于他的一个猜想,即在π的数值中各数出现的概率相等。尽管这个猜想曾让法格逊发现并纠正了向克斯的错误,然而猜想毕竟不等于事实!法格逊想验证它,却无能为力,人们想验证它,又苦于已知π的位数太少。 但是情况很快有了转机。随着电子计算机的出现和应用,计算π的值有了飞速进展。1961年,美国学者丹尼尔和伦奇把π算到了小数点后100265位,20年后,日本人又把纪录 推过了2000000位大关(最新的纪录是: 2019年3月14日,谷歌宣布已将π计算到小数点后3.14×1013位) 。于是,人们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验证法格逊猜想的希望之火。1973年,法国学者让·盖尤与他的助手合作,对π的前100万位小数中各数值出现的频率进行了统计,得出以下结果(表4.2)。 表4.2π的前100万位小数中各数值的出现频率 数值出现次数出现频率 0999590.1000 1997580.0998 21000260.1000 31002290.1002 41002300.1002 51003590.1003 6995480.0995 7998000.0998 8999850.1000 91001060.1001 10000001.0000 从表4.2可以看出,尽管各数值的出现频率存在某种波动,但基本上平分秋色。看来,法格逊的想法应当是正确的!在π的数值展开式中有 P(0)=P(1)=P(2)=…=P(9)=0.1 五、 勒格让先生的破译术 在美国著名作家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1809—1849)的小说《金甲虫》中,有这么一位勒格让先生。一天,当他沿着一片荒凉的海滩散步时,偶然发现一张埋在湿沙里的羊皮纸。他把这张羊皮纸带回家里。当他坐在火炉旁烤火的时候,一件奇迹发生了!原来毫不起眼的羊皮纸,在火的烘烤下,竟神奇般地显现出一些清晰可辨的红色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