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旨在让初学者熟悉哲学家马克思著
作中一些核心的观念和论证。无论在生前还
是逝后，马克思都被认为是一个革命的思想
家；他对资本主义批判的影响、他的历史
观、他关于人性和创造性劳动的概念，以及
他关于理论和实践之关系的观点，都超出了
学院哲学的范围而延伸到经济学、人类学、
政治理论、社会学和伦理学等领域。马克思
探究的目的在于激起反对经济压迫的不公正
的革命。没有一个思想家比他更敏锐地察觉
到了，点燃一场成功的革命所需要的集体力
量是如何受到关于那些条件
—人类生活所
需要的物质条件，它使这种探究本身成为可
能—的知识的制约。
我的假想之一就是，我的读者是一个工人：无论他从事的
是家务劳动，还是公共劳动；无论他的薪酬良好、工薪不足，
还是根本没有报酬；无论他的工作条件是安全的，还是不安全
的；无论他有没有机会获得健康保险、儿童保险，或养老保
险；无论他是年轻人、中年人还是老年人；无论是白领还是蓝
领；无论他有没有足够的闲暇阅读……我希望能激发我的读者
作为无产阶级的一员来思考她或他自己：无产阶级是工人的团
体，为了它，正义要求人们战胜资本主义
—它被理解为系统
地蹂躏人类最珍贵之物的一种制度；我们人类最珍贵的东西就
是，将感性物质世界改造成为人类
—它将自身理解为意识到
它自身价值的自然—的形象的天赋才能。
本书的目的是想说明，在何种程度上，以何种方式，马克
思被误解了。在研究对马克思主义的一些最近运用时，我们发
现，他深刻的乐观主义的人性观念、他关于资本主义生产对人
性的影响的彻底批判，在今天，仍然与马克思生前一样充满活
力，并与我们息息相关。本质上马克思仍然是一个植根于启蒙
传统的人文主义哲学家；他的目标与亚里士多德所谓的“幸
福”（eudaimonia）或人类的“自我实现”相关联，就如我们的
愿望就是幸福和美好生活一样。
为了达到这些目的，我们将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女权主义和
马克思主义的生态学，二者都将为读者提供对马克思的认识和
批判的洞见，当然这种批判与马克思卓著的声誉相比是不能相
提并论的。不同的、有时相互冲突的视角为读者提供了评估马克
思的思想与分析当代问题之间的相关性的机会。比如，当马克思
关于经济压迫的分析被应用到其他形式的压迫中时，是否仍然有
用呢？马克思主义能够照亮除“阶级主义”之外的其他各种“主
义”吗？种族主义？异性主义？马克思关于人是动物的一个种类
的观念对环境伦理学有什么意义呢？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能
否应用到对全球经济趋势的一种更为敏锐的理解？这正是我们要
讨论的一些问题，以证明马克思与21世纪的读者有关系。
这种研究途径有许多优点。第一，它着重强调了马克思主义
的概念重要而持久的方面；第二，它在某些方面有助于消除马克
思主义已经过时，或者马克思的思想在当代政治分析和经济分析
中已经不再有用的观点；第三，不管马克思主义的概念被应用到
女权主义和环境主义所面临的问题时显得有多么遥远，看看这些
论题是如何能够被追溯到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劳动及其后果的
批判，是很有教益的。看看无所不在的经济分层是如何贯穿于人
类存在的经纬之中，也是有启发意义的。然而，在某种意义上，
人类生存的每一个方面，食物、医疗、交通、性、隐私等，都被
自由市场所支配，没有人能够摆脱这个市场的影响—无论是垂
髫幼童，还是不再直接从事某种形式的雇佣劳动的垂垂老者；无
论是富贵人家，还是最无可剥削的乞丐。
在此，我的目的是解释性和批判性的，因为我的目标不仅是
给读者提供一种对马克思基本思想的可靠理解，而且还提供它
与当代经济、政治、伦理问题的相关性的示例。我希望邀请读
者用一种与马克思的哲学构想相一致的方式来“提炼”马克思
主义，这种构想的目的不仅是认识世界，而且要改造世界，即
要通过深思熟虑的和集体性的行动来提升这个世界。在这里，
我既是辩护者，也是批判者；我将自己定位为一名导游，任务
是描画出通向马克思的哲学胜地的一条路线，沿途指出可能遇
到的荆棘和乱石、危险和希望。
本着这样的精神，我不掩饰我受其他思想，尤其是语言学
和心灵哲学、女权主义、环境主义，以及另一个著名哲学家即
维特根斯坦的后期著作的影响，我也并不认为自己已经穷尽了
马克思，或者已经呈现了马克思。由于注重知识目标，我首先
把马克思作为一个哲学家而不是一个政治家或经济学家
—尽
管他们也是很重要的
—来看待；其次，我主要关注的是马克
思的早期和中期著作，而不是其后期著作；最后，如果不承认
另一个哲学家对马克思的深刻影响，那是不明智的。他就是恩
格斯，他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对家庭的分析反
映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旨趣的一些重要方面。在本书中，他
得到了恰当的关注。如果不是因为表达上的麻烦，人们可以正
确地把马克思主义看作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同事业。考虑到要
简洁清楚地表达，我自己没有选择这条道路。我的计划是适度
的，其目的是激发读者追寻自己的哲学问题，严肃地悬置偏见
并且批判性地审查伟大思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