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上海京剧摇篮
我们这些老戏迷、老捧角儿家(今称发烧友、追星族),既迷
且捧,既烧且追,追着看大角儿,也看小角儿;我们最保守,也最
求新;最崇老,也最爱青;最尊传统,也最求突破,就这样的辩证
统一。我们一方面叹息着杨(小楼)、余(叔岩)、梅(兰芳)之
难再,在他们仙逝后甚至感叹:“从此不入剧场矣!”但另一方面,
我们又极其关怀着科班里的幼苗的成长。那时候虽然还没喊出口号
来,但实践上正是“从娃娃抓起”的。我们眼瞅着富连成的喜、连、
富、盛、世、元、韵,中华戏剧学校的德、和、金、玉、永,一拨
拨走上大舞台——戏曲的、也是社会的大舞台,北京的、天津的、
上海的……乃至世界的。台上的“坐科”,在学唱戏、演戏,台下
的也像是在“坐科”,在学听戏、看戏、懂戏……大名票欧阳中石
一次在酒宴上说:吴祖光可说是“盛”字科的,宗江是“世”字的,
他自己是“元”字的。那我说:朱家缙、刘曾复二老也只能老到是
“富”字的,和谭富英一科,可是他们还赶上了三岁时在乳娘怀里
看过富英的爷爷老谭(鑫培)。
我如此过戏瘾似的白话了大篇,是为了自报家门,说道出自己
是在京剧、亦称国剧的中国最大剧种的摇篮——北京这篮儿里摇过
的,就此引出京剧的另一摇篮——上海。我说过、写下过这样的话:“历
来是海派冲击京派,京剧乃得发展。”我是年方“弱冠”,不满20
岁到上海“下海”演话剧的。我这才真领会了海派领袖周信芳、盖
叫天、朱传茗……生、旦、净、丑。我这才见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海外有海。这上海也是京剧的一大摇篮。抗日时期在“孤岛”上海,
有如石猴出世,在这摇篮里跳出了186名小将——“上海戏剧学校”
正字科的师兄弟姐妹们,他们的音容亮彻上海乃至全国观众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