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秋季学期,我在清华大学开设“新闻理论”课程,为了准备课程,编辑了《新闻理论经典著作选读》一书,我的初衷很明确: 学习经典才能找到根本,博采众长才能打牢基础。2016年春季学期,我再次在清华大学开设“新闻学原理”课程,为了准备课程,我又想起了当时编的这本书。由于当时的这本书是作为清华大学内部教材出版的,原书已很难找到,多亏有了旧书网,居然让我买到了完整的一本。
尽管时隔近20年,读起来依然有所启发。于是,我决定重新编写。因为在多年的学术生涯中,我始终抓住一条根本原则: 返本开新。
为此,我重新阅读了这些经典篇章和自己当年写的导读,根据新的理解,对其中许多导读文字进行了修订。同时,删掉了原先收入的一些传播学的篇目,考虑到这些年新闻业和新闻理论的发展,围绕中国当代新闻学的发展、西方新闻专业主义、新媒体新闻学等内容,补充了许多新的篇目。
1919年,徐宝璜教授的著作《新闻学大意》出版,这是中国第一部新闻学著作。全书不长,共14章,6万字左右。邵飘萍先生评价: “无此书,人且不知新闻为学,新闻要学。”近100年来,其实到了今天,“新闻为学,新闻要学”的问题依然存在。尤其是在自媒体盛行、公民记者活跃的条件下,新闻学的价值到底如何体现?
以移动化、微传播为特征的新媒体传播,让数亿网民成为媒体人,改变了媒体生态,也让新闻传播的机制发生改变,网民个体的自生产、再传播成为普遍行为。自媒体增强了自我存在感,带来了自我赋权与社会赋权,粉丝量、点击率成为衡量新媒体影响力的主要标志,人气成为追求新媒体影响力的主要目标。这种个性释放与个体声音从整体上推动了新闻传播的大发展,新闻传播新闻理论经典著作选读再版前言[3][2]活跃度大幅度提升。从工具理性的角度看,这种活跃度体现了技术进步的作用;从价值理性的角度看,这种活跃度存在行为失范的隐忧。事实上,新媒体时代新闻传播行为的去中心化、去中介化以及追求同步时效的特征,逐步带来新闻传播权力的滥用,带来“新闻越来越多、真相越来越少”的困惑,如何形成新的新闻理论体系,推动全社会新闻素养提升,已成为当代新闻学教育与研究必须面对的紧迫的历史任务。
2006年,已经90岁高龄的甘惜分先生在接受采访时明确说: “有人说‘新闻无学’,那是他们根本就没去探讨,没去研究!新闻是有规律的,新闻事业是有规律的,有规律就必然会有科学的原理!”“学了新闻学的同志,逐渐运用新闻学知识来指导实践,就会超过那些没学过新闻学的同志,这就是学与不学的区别。”当采访者最后问甘老: “能谈谈您对当前中国新闻理论界的希望吗?”甘老迅速回答: “十个字: 立足中国土,回到马克思。”
新媒体的高速发展,得益于技术进步,更源于人性需求。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的社会性存在本质决定了人对社交行为的强烈需求,移动化、社交化、个性化的新媒体正是满足了人类的这一内在需求。在新媒体传播中,几乎所有网民都是新闻人,因此,新闻理论素养培育面对的就不仅是新闻媒体的新闻传播行为,更要面对全体网民的新闻传播行为。在新的时代,优秀的新闻人需要掌握更深的理论、更新的技术、更活的表达、更高的伦理。
在这个全球化与媒介化的时代,推动新闻传播理论发展,需要立足现实,直面问题,融汇中西,返本开新。不忘本来,才有未来。我期待,通过阅读经典,找到当代新闻传播活动的“变”与“不变”,探索构建中国特色的新闻学体系。
2016年2月21日于清华园
人类的知识是在继承中发展的,没有发展,则没有进步;而没有继承,则没有发展。因此,任何人成长的第一步都是要学习前人留下的宝贵的精神财富,这也就是教育对一个人、一个社会的重要性的体现。
在前人留下的许许多多知识中,有极少的一部分被称为经典。它们是同时代精神成果的内核,又是整个知识历史的骨骼。在信息大爆炸的今天,在人类文明已经积淀得如此深厚的今天,没有人能够简单地去通读所有的知识记载,哪怕仅仅是一个细小领域的所有内容来实现继承,因此,挑出一些重要的、基本的节点,就可以做到事半功倍,纲举目张。
新闻学的发展历史并不长,从世界角度看,不到200年,而在中国,就更短了,如果从1919年徐宝璜先生出版中国第一部新闻学著作算起,不过80年时间,这使得我们的继承相对容易些,而经典的遴选也相对容易些。
选择是按照三个原则进行的: 第一,全面。既有马、恩、列、斯及中国共产党的新闻理论,也有中国近代新闻学研究及西方新闻理论的著作,还少量涉及大众传播学理论。第二,精当。力争把反映重要的新闻理论观点及作者代表观点的最重要的文章收入。第三,简洁。尽量挑选反映新闻学基本原理的文章,对于分支性的内容予以舍弃。
选择有两个重点: 重在社会主义新闻理论;重在新闻性质、职能。
为了便于新闻学初学者理解这些文章,我还在每篇文章后加了一个导读,导读并不长,主要是简述大意、简要评价。读者可看可不看。
理想总是与现实有距离的。尽管我将这一编选工作视为为初学者寻找一条捷径的“义举”,但不知方向与路面的情况是否合适,或许最终只能是一个“善举”罢了。